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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陆战基石——朝鲜战争初期的人民军第576独立工兵联队2、小说:《血染战旗如画》冻伤减员3万人,战死近2万人的长津湖战役3、“冰雕连”令人潸然泪下,真实的长津湖战役远比电影更震撼
陆战基石——朝鲜战争初期的人民军第576独立工兵联队
笔者曾介绍了朝鲜战争初期的人民军独立摩托车部队,这回再来介绍一下战争初期人民军唯一的一支工兵联队——第576独立工兵联队。
第576独立工兵联队组建于1948年9月,驻地在平壤西北12公里的甘里,负责为军队提供工程技术支持以及对工程师和工兵士官提供教育和培训,来自苏联的工兵顾问为该联队提供了一年半的技术指导。人民军以经过该联队培训过的工程师和工兵士官为骨干,又陆续组建了率属于各师团的工兵大队和直属于各联队的工兵中队。
正在修建浮桥的人民军工兵部队
1950年6月1日,第576独立工兵联队驻地改移距离甘里30公里处、位于大同江北岸的茶山。6月25日,该联队下属的第2、3大队又将驻地移至黄海北道的南川市。一直到朝鲜战争爆发前,第576独立工兵联队在人员质量上要高于人民军其他部队,其人员主要来自在旧日军、苏军和中国解放军中具有工程经验的官兵。
第576独立工兵联队的联队长是赵寅模(???)上校,政治副长姓名不详,作战参谋南昌满(???)中校,技术参谋李镇军(???)中校,供应参谋鲜模镇(???)少校,全联队共有官兵1500人,由五个大队和联队部直属部队组成。其中联队部直辖参谋科、补给科、运输大队(拥有卡车70辆)、信号分队(辖1名军官和9名军士)、侦查小队(辖1名军官和20名军士)和卫生小队(辖1名军官和20名军士)。
第一大队大队长为卢世圭(???)少校,下辖两个中队,每个中队80余人。该大队没有重型装备,只有各种单兵工程装备,主要负责训练各师团工兵骨干。
??第二大队大队长李马友(???)少校,下辖四个渡河中队共450余人,装备有48辆苏制ZIS-5 N2P重型浮桥运输车、5艘摩托艇、2辆两栖车辆、7辆VIM203扫雷艇和其他单兵工程装备。
二战中苏联红军的N2P浮桥车,地点维也纳
第三大队大队长卢明善(???)少校,下辖四个渡河中队共250余人,装备有24艘苏制的NLP浮桥运输车和其他单兵工程装备。
第四大队大队长全振柱(???)少校,下辖四个技术中队共450余人,每个中队分别负责抽水、伪装、发电和设备维护等一项工作。
???第五大队大队长姓名不详,下辖四个中队共450余人,装备有杀伤人员地雷、反坦克地雷和苏制VIM203探雷器。
第五大队设置的人员杀伤雷
有情报称,战争爆发后,第576独立工兵联队的第二、三大队分别被编入人民军第1、2军团,这个消息其实是不太准确的。早在战争开始前,直属于人民军前方司令部的第576独立工兵联队主力就转移到黄海北道南川市,为强渡临津江和汉江做准备。当战争开始后,人民军第6师团14联队在汉城西北部30里的永宗里强渡汉江,并得到了第三大队一个中队的支援。
战争爆发后,已占领开城的人民军第6师团13、15联队继续沿开城、汉城轴线向南推进,但却在临津江北岸被一座断桥挡住去路。在第三大队部分中队的支援下,人民军工兵在临津江上架设了苏制NLP浮桥,但由于不能支撑全师快速通过,于是他们又使用民用驳船搭建了一条临时浮桥,使得第6师团最后仅用一天时间就全部渡过临津江。
在同一时间,第三大队的另一个中队也支援了人民军第1师在文山以北的渡河行动,也就是说,在战争之初第三大队被以中队为单位分配到各师团,协助他们渡过临津江。到6月26日,人民军第6师团13、15联队已抵达汉江北岸,目的是夺取重要的金浦机场。在第三大队的支援下,这个目标很快也很快达成。
???在汉城龙山区到永登浦的汉江段有一座人行过江大桥和三座过江铁桥,韩军撤出汉城后,将这四座大桥全部炸毁。??6月29日,在汉城稍作修整的人民军工兵副司令朴吉男、作战司令员柳松哲少将带着第二大队视察了被炸毁的汉江大桥桥墩,决定立即修复大桥,以方便第3、4师团和第105坦克师团迅速越过汉江。
被炸毁的汉江铁路桥(左)与汉江大桥(右)
6月30日上午,人民军第4师团派出突击部队乘坐民用驳船强度汉江,在汉江南岸建立起一个桥头堡,以掩护第二大队的行动。但由于受美军空袭影响,汉江大桥迟迟得不到修复,导致人民军第4师团最终花了5天时间,才全部渡过汉江。另一边,为了方便第105坦克师团的坦克通过,第二大队发动大量南韩民工,在汉江大桥旁搭建了一架N2P浮桥。
7月3日,汉江铁路桥曾短暂被第二大队修复,人民军第105坦克师团109联队的7辆坦克从桥上开过,前往永登浦,但之后铁路桥又被美军炸毁,剩余坦克只能通过浮桥渡过汉江。第二大队后将浮桥替换为在汉城缴获的美制浮桥材料,之后也随大军南下,此后一直被配属在人民军第1军团建制内,在洛东江前线作战。
人民军攻占汉城后,除了仍留在平壤的第一大队外,第576独立工兵联队本部及其所属部队都南迁到汉城,因为汉城本地留有南韩的汽车修理厂,可以用来组建苏联运来的浮桥车零件。1950年9月美韩军收复汉城后,在汽车修理厂缴获了12辆完整的浮桥车,另有12辆也已完成了90%的组装工作。而第一大队之所以没有南迁,是按计划要在8月以该大队为骨干组建第二个独立工兵联队。
人民军通过水中桥渡江
至于第576独立工兵联队的其他几个大队,也先后被派往前线作战。比如7月14日至15日,第二大队在锦江的三个渡河点展开支援人民军第3、4师团的强渡,但没有成功,一直到7月16日,一座浮桥才搭建起来,帮助两师团顺利渡过锦江。
???1950年8月,人民军前线司令部迁往金泉,指挥对大邱和釜山的进攻,此时第576独立工兵联队的联队长赵寅模上校却仍待在汉城。一直到9月中旬,第二大队一直在第1军团建制内支援第2、4、7、9、10等师团在洛东江作战,为了躲避美军的空中侦查,该大队创造性地发明了桥身隐藏在水面以下10-20厘米处的“水中桥”。
而第三大队则一直在人民军第2军团建制内,支援第1、8、12、13等师团强渡洛东江,一直到9月中旬。该大队建造了大量的浮桥、渡轮和水中桥,比如美韩军反攻时在尚州缴获的NLP渡轮,以及8月10日在大邱以北30公里处的仁东村附近所修建的、供T34坦克等重型装备使用的水中桥。
第二大队指挥南韩劳工修建水中桥
1950年9月15日,美韩军在仁川成功登陆后,第576独立工兵联队开始不得不为掩护主力部队撤退而战,身处前线的第二、三大队的残余官兵派往把守洛东江各渡口,耗尽了其最后的力量。留在汉城的联队部和第四、五大队则参与了汉城保卫战,负责守卫重要的汉江浮桥,并在汉城沦陷后成功撤退回平壤。
???随着美韩军向平壤的进一步推进,第576独立工兵联队本部与人民军总指挥部也不得不一起向新义州和满洲里撤退,而留在甘日的第一大队则据估计转移到了江界地区。1950年10月,人民军开始在江界地区进行整编,第576独立工兵联队被扩编为两个联队(第二联队番号不详),但其官兵大多数都已经刚毕业的工程和军事院校学员以及应征入伍的新兵。
1950年12月上旬中朝联军收复平壤后,第576独立工兵联队也重返平壤旧地,其下属的第三大队则负责保证南浦-平壤公路的畅通,并在道路一侧修建了大量的反坦克防御工事及宽敞的雷区,防止美韩军在平壤侧后地区登陆。1951年初,在将平壤地区的工作移交给第二联队后,第576独立工兵联队转移到元山地区,负责修建海防工事及修复东海岸地区被摧毁的各种桥梁和道路。
一直到1953年7月朝鲜战争结束时,第576独立工兵联队尚有三个大队共1200余人。战后,该联队发展为规模庞大的人民军工程部队,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修建了大量的地下隐蔽设施,至于这些事就不在本文的介绍范围之内了。
小说:《血染战旗如画》冻伤减员3万人,战死近2万人的长津湖战役
第9兵团已经没有可用的预备兵力了。
因战损巨大,后勤无法保证,没有更多办法的宋时轮只好使出内战法宝:断桥破路。
宋时轮指示第20军在敌军撤退的必经之路上,破坏道路、炸毁桥梁,将敌军困住,伺机予以歼灭。
第20军军长张翼翔立即下令,炸毁古土水至真兴里道路上的所有桥梁,尤其是要彻底炸毁古土水以南狭窄路段上的“水门桥”,同时固守水门桥边的1081高地,封锁断桥,彻底封死敌军南逃的最后一条通道。
根据国内战争的经验,这一策略能够将敌人逼入绝境。对于依靠轮式和履带式机动的摩托化、机械化部队来说,一旦桥梁被毁,道路中断,且无法回撤,就如同插翅难飞。
当时,陆战1师配备了坦克和各类车辆上千台,无路可走就等于束手待毙。
然而,美军不同于国内战争中的国民党军队,它具备强大的现代化工程保障能力,能够迅速清除前进道路上的各种障碍。
12月1日,20军炸毁了水门桥,桥下是万丈深渊,被困在桥边的美军面临着全军覆没的命运。然而,美军陆战队工兵迅速修建了一座木桥,重新恢复了通行。
12月4日,志愿军再次炸毁水门桥,美国工兵随后又搭建了一座钢制车辙桥。
12月6日,志愿军加大了破坏力度,彻底摧毁了桥基,旧桥已无法再修复。
12月7日上午9时半,美远东空军第5航空队出动,将在日本制作完成的8套钢制的车辙桥板和木制的车辙桥组件投向古土里环状阵地内。美军随即投入两个工兵排将组件运至水门桥附近,当天没有施工。
12月8日,水门桥再遭志愿军敢死队爆破,但仅仅将横断缺口扩大了1米多。不过,这一米多的宽度已超出美军原计算宽度,必须填筑缩短跨距才能安装组件。
美工兵曾打算用周边散落的冻硬的志愿军遗骸填筑基础,又顾念"太无情了",改用炸药炸散冻土填充沙袋。
更幸运的是美军发现了日本人建电站时留下的木材。
12月9日白天,陆战1师第1工兵营进入现场保护,开始修复作业。下午3点,水门桥修复。美军连夜撤退,没有停歇。
陆战1师全部过桥,与陆战1师师部会合。
12月11日,美军炸毁水门桥。
美军的先进手段与快速反应让志愿军深感震惊,美军现代化装备的作战优势,在这座桥梁的搭建过程中展现得淋漓尽致。面对这样强大的敌人,许多过去的作战经验和方法显得不再那么有效。
说完水门桥,我们再把目光转移到战场上去。
在12月6日到7日期间,美陆战1师主力已经从下碣隅里向古土里的撤退结束了。现在,美陆战队面前的障碍只剩黄草岭。
只要向南通过黄草岭山口,美陆战1师主力就算退出了盖马高原。
宋时轮决定依靠黄草岭这道最后的天险,以手中残破不堪的10个师进行最后的阻击,争取把美陆战1师主力困在盖马高原的出口处。
这是第9兵团围困美陆战1师的最后努力。
将投入所有在盖马高原上的兵力,不计损失地拼死一搏。
第9兵团在最后的阻击阶段,经历了一场极为惨烈而充满悲壮的战斗。
美军在修复桥梁之前进行了侦察。陆战第1师巡逻队发现水门桥南1081高地有志愿军埋伏。
1081高地地势险要,位置非同寻常:站在该高地上,向北可以钳制水门桥,向南则能瞰制黄草岭山口。公路的一边是高山的岩壁,另一边就是令人不寒而栗的万仞悬崖。
更为要命的是,此段公路极其狭窄,只能单车通过。车辆只能一直向前或一直后退地通过此段路。因此,陆战1团1营必须将1081高地上的中国军队全部肃清。
而此时,防守1081高地的志愿军情况非常不好。
志第20军60师180团1营2连合并3连1个排,负责防守该高地。该部于12月初陆续进入阻击阵地,在这段时间里,由于补给困难和防寒手段奇缺,志180团2连的冻死冻伤减员极其严重。
12月8日凌晨,古土里、真兴里一带被狂风暴雪席卷。
南逃至黄草岭的敌军与北援至真兴里的敌军,全力夹击1081高地,这是最后的关口。
美陆战1团1营A连向1081高地发起正面进攻。B连从A连的西侧,进攻中国180团设置在1081高地西坡下的阵地。美军出其不意的夜袭令中国军队损失巨大。
为避免不必要伤亡,一直到傍晚,美军没有再继续进攻。
在美陆战1团1营进攻1081高地的同时,聚集在古土里的混编陆战1师开始向南撤退。
因暴雪无法转运阵亡人员,撤退之前,在古土里环形阵地内为117名阵亡美陆战队员、英陆战队官兵举行了葬礼。
这些尸体的埋葬地点被详细记录,于战后由北朝鲜政府根据美方提供的资料挖出,和柳潭里的85具美陆战队员尸体一并交还美方。
这样,美陆战1师已经完成了长隘路撤退的第三步。
该师现在已经退出盖马高原,只需向南到达兴南港。
12月8日下午18时,宋时轮致电大将军,汇报部队所面临的极其严峻的困难,并向北京和志司保证:“对当前任务将全力以赴,坚决完成,请放心。”
此时,第9兵团各部队已丧失组织有效作战的能力。
第27军的4个师在整顿战斗组织后缩编为40个连,每个连的战斗人员仅剩四五十人,全军总计不过2000多人,战斗力相当于一个团。
第20军的情况则更加严峻,其第58、第60师所有能够作战的人员加起来仅有200人左右。
尽管如此,张翼翔依然指示第60师参谋长蔡群帆,率领这些残余的人员紧跟在渐行渐远的美军后方,穷追不舍。
第20军杀红了眼。
志愿军的不断追击,美军陆战1师损失过半,士气崩溃,沿途丢弃了大量重型装备。
史密斯带领残部通过水门桥后,继续向咸兴方向逃窜。
而20军的战士们依然拼死拦截,不顾一切地奋勇作战。
此时,他们离后方更远了,驻守在此的中国士兵早已完全断了补给。
美军士兵频频看到赤脚的中国士兵向他们发起冲锋,面对这般景象,仿佛置身梦境一般。
当晚,暴风雪继续,气温降至零下三十度。
美陆战1团1营暂停进攻,转入就地防御。
该日战斗1营损失为:阵亡13人,战伤17人,冻伤67人。
阵亡士兵和伤员被连夜运回后方,其余官兵在风雪酷寒中宿营。
暴风雪下了整整一夜,陆战1团1营整个晚上都没有遭到袭击。
12月9日拂晓,雪停了。
美军迫击炮手首先将仅剩的炮弹全部打向1081高地。
接着,又召唤空援对山顶展开反复轰炸、扫射。在此期间,A连的陆战队员们向山顶迫近,对1081高地山顶形成了合围之势。轰炸一结束,A连官兵就立即涌向山顶。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几乎没有遭遇志愿军的还击。
登顶的陆战队员看见了壮烈的一幕:防守1081高地山顶的中国180团1营2连官兵大部冻死或战死,活着的士兵也已僵硬不能移动。
这一景象,深深地震撼了美军!
双方在12月8日、9日两天围绕1081高地进行的攻防战中,志第20军60师180团士兵战死和冻死人数达到500人以上。志第20军58师172团的一个营在“水门桥”附近的高地上几乎全员冻僵,因而无法继续抵抗,最终阵地被敌军占领。
第20军的战史记载了当时的战斗情况:
在阵地上,部队在冰天雪地中掘冰筑雪,艰难作战。
战士们不分昼夜地坚守在雪地里,三天、五天,甚至一整周……
前所未有的冻伤严重威胁着整个部队。
随着时间推移,战士们的手脚逐渐失去知觉,变黑、溃烂,脚、袜子和鞋子黏在了一起,紫黑色的血迹斑驳。
剧烈的疼痛如同刀割针刺般折磨着他们,但战士们的顽强意志丝毫未被动摇。
他们仅靠少量的布条和棉花简单包扎伤口,用滑行、爬行,甚至翻滚着身体,继续坚持战斗。
美陆战1团1营的损失是:
战斗伤亡47人,冻伤190人。其中,减员最严重的是负责主攻1081高地的A连——该连在开始进攻以前有223人。1081高地之战结束后,减员至111人。
在长津湖之战中,先后涌现了三支“冰雕连”:
分别是20军59师177团6连、20军60师180团2连以及27军80师242团5连。
除了个别掉队的战士和一名通信员外,所有官兵都在阵地上冻死……
因冻伤导致的减员超过了战斗中的伤亡。
宋时轮并不甘心眼看着陆战1师从眼前逃脱,他命令各部队“不惜一切困难和代价,继续组织所有尚能勉强作战的人员,力争消灭向南突围的敌军和援军的一部分或大部”。
9日,南逃至黄草岭的敌军与北援至真兴里的敌军全力夹击1081高地,这是最后的关口。
第20军58师和60师在连日激战后,战力已经耗尽。
第60师180团和179团的一个营在美军的南北夹击下,坚守在门蚬与堡后庄之间的阵地,经过两天的顽强奋战,团长阵亡,参谋长重伤,300名战士几乎全数壮烈牺牲,最终阵地被敌军突破。
“这些中国士兵忠实地执行了他们的任务,没有一个人投降,顽强战斗到底,全部坚守阵地直到战死,无一人生还。”
美国人充满尊敬地记录了这些中国将士的英勇事迹。
12月9日,彭德怀致电宋时轮,并同时报告毛泽东和高岗,强调应立即停止执行“围敌打援”的计划。
12月10日17时,突围的敌人全部逃过黄草岭。
尽管第20军因饥寒和战斗造成了严重减员,第58师还是将第173、174团所有能坚持战斗的人员集中起来,编成4个连,只有一百余人,由第58师参谋长胡乾秀率领,全力展开反击。
指挥所遭遇空袭,包括胡乾秀在内,指挥所内无一人幸存。
胡乾秀成为长津湖之战中牺牲的志愿军最高级别指挥官。
在12月10日、11日,从古土里撤下来的14000名联合国军安全退入了黄草岭山口以南的真兴里。
12月12日,在美军第3师的接应下,陆战1师终于脱离了长津湖的重重包围,撤至五老里,成功逃出生天。
随后,他们一路向南,逃往东海岸地区。
如果没有第3师和大量飞机的持续支援,这支美军王牌部队很可能已在长津湖被我军全歼。
12月14日,该师与美军第10军其他部队一起进入兴南地区。
为了阻止志愿军的追击并掩护兴南的撤退行动,美军调集了大量地面炮兵和海军舰艇,通过交叉运用炮兵火力、舰炮火力和航空兵火力,在兴南港外围形成了一片严密的火力封锁区。
在整个撤退过程中,仅舰炮便发射了多达3.4万发炮弹和128万枚火箭弹,火力密度甚至超过了仁川登陆战。
与此同时,推进至兴南港外围的志愿军部队已难以发动大规模的突击作战,主要以零星射击和小规模小队的袭扰行动为主。
“逃到咸兴的陆战队官兵已是疲惫不堪、狼狈不已。
钢盔、胡须、大衣和皮鞋上都覆盖着厚厚的冰霜。
轻伤员相互搀扶着,面露痛苦之色,艰难地迈着沉重的步伐,M1步枪歪歪斜斜地挂在他们身上。
随行的车辆上载满了昏迷不醒的重伤员,有些人甚至被捆绑在汽车的散热器上,冻得如同一块块坚硬的木板,身上布满了未凝固就已冻成团的粉红色血块。”
然而,士兵们庆幸且愉悦。
现在,他们已经从重围中杀出,退出了酷寒的盖马高原,相比之下,接近海岸的平原显得温暖如春。只需再向南,他们就能完全脱离危险,到达兴南港乘船了。
“在陆战队的历史中,从未遭遇过如此惨烈的艰难和困苦,这无疑是一场堪比地狱的旅程。”
自长津湖东岸新兴里开始,战火摧毁了新兴里与柳潭里的村庄,村民过冬的杂粮与土豆也都没有了,地处高寒带的居民无以为继,只能追随联合国军南下。
这支难民队伍,一开始的时候只有几千人,路上不断有人加入,到达兴南港外围,已有十万之众。
12月10日美军撤退装船,拥挤在咸兴到兴南的公路和铁路线上,聚集在码头港口空地上的大批难民忍受不了饥饿和严寒,开始涌向美军驻地,美军只能就地为他们搭建帐篷,并提供食品。在美军原撤退计划中并没有如此大规模的难民撤退计划。
第十军团司令阿尔蒙德,决定并签发最终命令:We go together![一起走],令即刻停止装载辎重弹药,让难民上船。
阿尔蒙德少将最终命令的这句话,在之后成为了美韩合作的标语。
美军十军团经同美海军方面联络,要求紧急增拨船只救援难民。
根据新计划,所有韩国海军的舰艇均不参战,又在朝鲜当地雇佣了一批渔船和客轮,都用来运载难民。为使平民安全撤离,兴南外围火力网延时两天,并增加舰炮配值。
12月23日运载难民达到峰值。
两艘美海军坦克登陆舰来到兴南,专门装载难民。
装载量最大的梅瑞迪斯胜利号也计划当日启航,这艘船上有一对从兴南逃难出来的年轻夫妻文龙炯和姜韩玉,他们在巨济岛住下来,1953年,生子文在寅。
梅瑞迪斯胜利号撤退航行期间,诞生5个孩子,被美军命名为:泡菜1号、泡菜2号、泡菜3号、泡菜4号、泡菜5号。
12月24日下午,随着最后一艘美国军舰驶离兴南港,东线美军撤退行动正式宣告结束。
兴南大撤退,联军一共后送兵员105000人、车辆17500辆、物资35万吨、朝鲜难民98100人。
美第10兵团和韩第1军团的主力基本上全部撤出。
这些兵力在之后的战斗中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
联军撤离兴南期间,东线各部战斗伤亡计为:战死705人,负伤3251人,失踪4862人其多为韩军,合计8818人。
史密斯师长站在军舰上,手中握着人员实力统计表,忍不住浑身颤抖。
从元山登陆到撤回咸兴,陆战一师在战斗中减员4418人,非战斗减员达到7313人,这支曾经是美国军队中战斗力最强的部队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沉重打击。
1950年12月24日,亚洲时区的平安夜,随着美第10军的撤离,持续20多天的长津湖战役,以志愿军的惨胜宣告结束。
这也意味着抗美援朝第二次战役的东部战场,正式落下帷幕。
同时,麦克阿瑟希望在圣诞节结束战争的计划也随之破灭。
中美双方都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联合国军阵亡超过36000人,其中美军阵亡人数达到约2.4万,多个美军兵团被成建制歼灭。
志愿军第九兵团伤亡达19202人,另有28954人因冻伤失去战斗力,冻死4000余人。
第27军的战斗报告中提到:
“在战斗中,士兵们在积雪地上露营,脚、袜子和手都冻得像雪团一样发白,连手榴弹的拉环都无法拉动。引信失灵,迫击炮因寒冷收缩,七成炮弹未能爆炸,士兵的手皮肤甚至与炮弹和炮身黏在一起。”
战斗结束后,整个9兵团被转变为突击治疗冻伤的战地医院。
许多没有经验的卫生员使用火焰加热伤员的冻伤部位,导致了不少人不得不接受截肢手术。
9兵团不仅因冻伤导致减员高达30%,而且在作战中,多数部队依然沿用与国民党军作战时的战术,采取密集的人海战术冲锋。
在西线,4野部队采用三三制战术,3个班(9个小组)最多可以展开800米的攻击宽度;而在东线,3野9兵团甚至在100米宽的正面投入了3个连(27个班)的兵力进行冲锋,攻击兵力密度是西线的数十倍!
9兵团的志愿军战士勇气令人敬佩,但在美军密集火力网下的牺牲也极为惨重。
西线的13兵团以1万余人的伤亡代价,歼灭敌军2.2万,交换比达到1:2.2,成功打垮了美军第8集团军。
而在东线,9兵团冻死冻伤的减员就高达3万,连同作战伤亡,总减员达到4.8万,只歼灭敌军1.4万,交换比达到3.4:1,错失了全歼美军陆战1师的宝贵机会。
因严寒失去战斗力的9兵团,未能参与第三次和第四次战役。中央军委原计划将九兵团调回国内休整,但将士们坚决反对,最终九兵团的战旗再次出现在第五次战役中。
在此期间,苏联方面关于志愿军作战情况的内部报告中,也提到了志愿军在战役中暴露出的若干不足之处。
第一点,兵力和装备在全线分散部署,未组织突击集团;其次,各部队在各自独立的方向发起进攻,未能在敌人薄弱环节集中力量实施强有力的突击。
第二点,由于没有组织第二战役梯队,导致第一梯队所取得的战果未能得到进一步发展”。
第三点,部队行动缺乏果断,尤其是负责正面进攻的部队,这给了敌人可乘之机,让他们毫无阻碍地后撤并重新部署。
第四点,第13兵团在西线于敌军最危急的时刻,主要兵力在横渡清川江时停止了进攻。彼时,凭借第40军、第38军和第42军的兵力,完全可以轻松包围敌军。
第五,东线第9兵团的第20军和第27军在完成对敌军的包围后,行动迟缓且缺乏果断。而作为预备队的第26军并未用于对咸兴方向的突击,从而未能形成外部合围圈。
12月25日圣诞节。
这天晚上,已到达南朝鲜的美陆战1师官兵,享用了丰盛的圣诞晚餐。
在师部,史密斯师长召集起手下的军官们痛饮。
营地里,陆战队员们则在开心地大嚼火鸡,狂饮啤酒。
现在,他们已经离开了恶梦般的长津湖。他们再不用担心能冻死人的严寒和潮水般的中国大军了。
同日,第27军进入一片废墟的兴南。
东线战场的长津湖战役打完后,毛泽东主席给9兵团发去了这样的电报:“9兵团此次在东线作战,在极困难条件之下,完成了巨大的战略任务”。
而具体指挥者9兵团司令员兼政委宋时轮,却给志愿军司令部上了一个检讨报告,《第9兵团对东线作战的检讨》:
“这次作战打得很不好,不仅未能全歼美陆战1师及第7师,反遭巨大减员,严重缩小战力。……未能彻底完成上级赋予任务,应由职负主要责任,拟在战斗结束后召集各军总结经验教训。”
在上个世纪关于抗美援朝的各类书籍中,一说起第二次战役,就只说西线清川江之战,而对东线长津湖之战很少提及。这并不难理解,因为我军虽然在战略上肯定了长津湖战役的伟大意义,但在战术上则一直呈批评态度。
9兵团的3个军均承受了重大损失,战后所做的总结几乎就是一篇检查,而作战不力的26军,则有大批干部受处分,宋时轮甚至说出了“撤销26军番号”的气话。
这场战役给参战双方均留下了不堪回首的回忆,因此长期以来少人叙述,自然也就少人关注。
随着网络的普及,很多沉寂多年的战争历史被挖掘出来。
长津湖战役成为军史研究的一个热点,毕竟这是整个抗美援朝战争中志愿军唯一一次基本全歼美军一个团的战役,而且重大的损失令人痛心,正反两方面的意义都非常大。
宋时轮在此战中的指挥受到一些质疑,他本人也为部队的严重损失而自责检讨,自言“无法向陈老总交代”。
宋时轮的站位和视角,更多地是从长津湖战役本身组织指挥方面,进行了剖析和检讨。
因为他毕竟只是东线战场的指挥员,毕竟只是9兵团的司令员,因此他不可能超越东线战场来反思整个第二次战役。
9兵团作为三野的精锐兵团,仗打成这样,肯定是有很多值得检讨和反思的东西。
作为9兵团的司令员兼政委,宋时轮是全权第一责任人,因此,他的检讨与反思,某种程度上说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比如,伤亡代价毕竟太大了。
正的战斗伤亡一般还容易理解。特别是对付世界头号强敌美军而言。
但冻伤达到了三四万人,这个就太令人震惊和意外了!
要知道,国内战争时,我们伤亡三四万人,至少能消灭敌人十万人。
因此,每每想到冻伤导致的这种惊人的减员,确实令人扼腕长叹。
再比如,诸多战机毕竟失去了。
长津湖战役实际上出现了多次很好的战机。柳潭里的两个团已被我围住,战役要点下碣隅里几乎被我拿下,水门桥先后被我军炸掉3次。
但由于恶劣的极寒天气,由于综合火力不足,由于后勤保障滞后跟不上,致使这些很好的战机眼睁睁地看着丧失掉。
还比如,王牌没灭掉毕竟太遗憾了。
实事求是讲,战役目标定得把美陆战1师这个王牌吃掉,尽管存有可能,但确实有些不符合实际。
不过,把仗打得更好一些,战果更大一些,再多消灭美陆战1师的一、两个团,这个可能性是完全存在的。
而探究这点,主要的原因肯定是组织指挥方面存在的原因更多一些。
转:《第9兵团对东线作战的检讨》
(1950年12月11日)
(这个时间点要多说一句,此时长津湖战役还没有彻底结束,但是改变长津湖战局的大战恶战,基本结束了,也就是说陆战一师跑掉了,没能全歼。这也让宋时轮感到非常遗憾又非常痛惜,所以这么着急地写下这个检讨书)
这次作战打得很不好,不仅未能全歼美陆1师及第7师,反遭巨大减员,严重缩小战力、主要原因是:
(1)对朝境作战情况调查研究不够。
小白山系朝境最高最寒冷的地方温度现已降至零下二十几度,遍地积雪数尺,山高路滑,咫尺天涯。人烟稀少,一切粮草均须负担,国内运输线延长数百里遥,经常供不应求。
部队入朝后,即日夜生活于野外,战时即是有米亦无法煮熟(白天防空,晚上作战),偶面煮熟运上火线均成冰冻,无法破碎,更无法吃,便造成严重的、普遍的饥饿现象。
体力日益制弱,战力随之降低,加上冬装未补齐(部队入朝后,发的东西都无法前运),仅靠棉衣服应付零下二十几度的寒冷,特别此地最近每夜下雪,衣服普遍湿透,无法烤干,形成大批冻病冻僵,直至不少数量已经冻死的严重现象。
例:(某师×团第×连,除一个掉队与—个通讯员外,全连攻击新兴里敌时,受敌火力压制即卧倒冰地上,但最后打扫战场时,发现全连成战斗队形,死于该处,细查尸体大半无任何伤痕与血迹)。
担架民夫少,且系临时动员的老百姓,未经必须的教育,大批逃亡,战场伤员无人抬运或抬的不及时,致有大批伤员冻死的极端严重情况。
由于敌人沿公路及两侧行动,我围歼敌人时,必须翻山越岭,山上路少甚至无路,各种炮火无法前运参战,弹药运送亦困难,本来我们的火力就较弱于敌,如此则更加压不倒敌人,增加解决战斗的困难。
再由于敌机滥炸,作战地区群众逃跑一空,道路生疏,盲目前进,部队经常错路,了解情况少,拖来拖去疲劳更甚,因而影响作战不少。
这些情况战前虽有笼统概念,但没有细致的调查研究,深刻的认识,以致事前没有足够准备,临时则处置困难。
(2)由于仓促进入战斗,准备不充分,对地形、道路侦察不清楚,特别是敌情不明,以致盲目性的吃亏太大。
(3)第26军南调时间过迟,对第二梯队军使用得不及时。
(4)部队较注意政治动员教育,是完全正确的,因此才能熬过这极端困难情况,尚不十分馁气,但缺乏必要的经验与应用军事教育,致造成几次攻击未能奏效的恶果。
(5)对后勤工作组织不良,虽然现有后勤力量特别运输工具,是不能适应目前作战情况之需要,但如能组织好一点(原有×百余辆车, 已损坏三分之二以上),是可以减少许多困难的。
(6)此次未能彻底完成上级给予任务,应由职负主要责任,拟在战斗结束后,召集各军以上总结经验教训。
那接下来,让我们看看,伟人对于长津湖战役报告,以及第9兵团第二十军的回信。
宋时轮、陶勇及20军全体指战员:
看到东线战斗的报告,我的心情也极度的沉重,东线伤亡4万多人,其中冻死冻伤就有3万多人,教训惨痛啊!
大伤了我们的元气。
(伟人几乎很少有这种表达情绪的语气词,这能一方面反映出长津湖战役实在悲壮,另一方面也能看出他当时的心情。)
9兵团久居江南,一切战备训练都是解放台湾,现在却来到风雪连天的高寒地区去打仗,先前没有任何准备。另外,朝鲜军情十分紧急,部队在开往东北的火车上才得到通知入朝,没来得及换冬装就直接渡过鸭绿江。
志愿军9兵团将士,始终在作战中保持了大无畏的英雄气概,显示了超出世界上任何一支军队的勇敢精神和战斗力。
二次战役东线战斗的胜利,是我们把美帝国主义侵略军于鸭绿江边打回到三八线上,保障了朝鲜人民的生存,保护了祖国的安全。战斗的胜利说明我们是不可欺负的,侵略者的进攻是可以击退的。
20军此次入朝作战,打的比较艰苦,战役结束之后,可以到咸兴五老里为中心进行休整,那里比较暖和。
毛泽东
庚寅(1950年)隆冬于京
作为9兵团对手的美第10军在其长津水库战斗特别报告中,也总结了9兵团战役指军方面的失误。
报告称,在朝鲜东北地区的志愿军有三个作战方案可选。
第一个方案是,志愿军可以从大规模兵力从史仓里经富盛里,向兵力分散的美第3步兵师发动攻击,目标是夺取咸兴 - 兴南供应基地和通信中心。
这一行动能将第3步兵师与军的其它部队分开,切断第1海军陆战师从海上撤退的路线,韩军第 1 军和美第 7 步兵师将无法得主要供应基地的服务。
第二个方案是,志愿军可以以大规模兵力从长津湖水库和富森水库以南的地区向丰山方向攻击,然后攻占海岸地区。 这一行动将分割第美7步兵师,把韩伪1军与第10军的其它部队分割开来。
第三个方案是,志愿军可以以大规模兵力对长津湖水库附近的海军陆战第一师发动攻击。
这次攻击可能会歼灭整个海军陆战1师,并开辟一条很短的通往咸兴 - 兴南补给基地和通信中心的直接路线。 显然宋将军或者比他级别更高的人士,选择了第三个作战方。
在选择该个方案后,志愿军最终未能完成任何主要的战术目标,只是阻止了陆战1师的推进。
鉴于志愿军所认为其集中兵力、突袭和进攻性运动的能力,他们未能歼灭陆战1师,这反映了志愿军缺乏情报、缺乏完整的分析,或两者兼而有之。 选择攻击陆战1师,宋将军犯了几个重大失误。
一开始,他集中力量攻击美第10军唯一兵力集中的陆战1师,而不是攻击美军防线的一个弱点。
与海军陆战队的战斗在最好的情况也是耗时的,即使成功,它仍然会给第10军提供宝贵的时间来完成部队的集结,第10军的部队当时已过度分散,这是危险的。
其次,他严重错误地估计了他所攻击的海军陆战队的实力和战斗意志。
他大大低估了兵力完整的陆战1师的火力、能获得的空中支援和战术能力。
陆战1师拥有25000人,其中大部分是海军陆战队队员,还有数百名海军医生和救护兵。
该师的主要力量是由其三个步兵团,第1、第5和第7海军陆战团组成,这些中的每一个团下设三个 1000 人编制的步枪营,一个4.2英寸重型迫击炮连、一个反坦克连和一个司令部和勤务营。总的来说,每个团平均编制有大约3500名官兵。
每个步兵团的3个步枪营(总共该师中有九个步枪营)编制3个步枪连,1个枪炮连和1个司令部和勤务连。
每个步枪连下设3个步枪排,一个30口径轻机枪排,1个装备3门 60 毫米迫击炮的迫击炮分队。
每个步枪排大约有45个人分成3个13人班(又分成3个4人火力组加班))和1个排司令部队,包括排长、排中士、向导、传令兵、无线电员和救护兵。
营枪炮连编制了3个重机枪排,每排装备六挺 30 口径水冷重机枪和一个81毫米迫击炮排(三个分队,每分队装备2门迫击炮)。
营司令部和勤务连包括营参谋人员及其士兵文员和技术人员,一个通信排、一个机动车队、配属给营的一个海军医疗队,以及几个支援性武器联络小组,例如前线空中管制员和炮兵前线观察员。
陆1师的第4团,第11海军陆战队团是1个炮兵团。
它编制了3个 105 毫米榴弹炮营(每营装备18门火炮,每个炮兵连装备6门炮)和一个155毫米榴弹炮营(第4营装备18门155毫米榴弹炮)。
3个105毫米炮兵营中的每1个划给1个步兵团,对其进行作战控制,每个炮兵营的营长兼任步兵团团长的炮兵顾问。
155 毫米榴弹营是1个师级支援单位,技术上隶属于师长的直接控制之下,
不过,155毫米榴弹炮连,甚至整个营置于师下属司令部的作战控制也是常见的。
此外,各种出色的空中支援也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第5和第7团级战斗队在空中力量的掩护下突围至下隅里。
直到12月2日,空中支援名义上由第5航空队负责,但在那之后,第1海军陆战队航空联队负责向第十军提供近距离空中支援。
这12大队的三个中队随后在元山执行任务,而33大队有两个中队在连浦,一个在 CVE 航母上。
中队在接下来的一周内频繁调动,但第 1 海军陆战队航空联队一直指挥至12月11日。来自第 77 特遣部队航母的海军飞机也采取了积极行动,空中支援数量的数量和质量都非常高。
12 月1日至11日期间,仅海军陆战队战机就飞行了1730 架次,平均每天约123架次。与此同时,第五航空队的飞机还执行了空中空中遮断任务。
美军的制空权是扭转海军陆战队战斗局势的主要有利因素。
最后,他高估了自己部队的能力,低估了天气和后勤系统的影响。
这导致他在没有第2个炮兵师的情况下就开始战斗,如果他在首次攻击中能够击败海陆1师,他的后勤补给才可能是充足的。
12月7日接受讯问的志愿军战俘,最清楚地说明了志愿军的选项。
这名志愿军战俘称:“9兵团4个军的任务是歼灭陆战1师,陆战1师被认为是美国最好的师。在歼灭陆战1师后,部队将南下攻占兴南港。”
为完成这一任务,志愿军的作战计划要求“陆战1师的两个团北上后”对美军的主供应线发动攻击。
为此,志愿军最初用两个军来发动攻击,20军在长津湖水库的西侧,27军在水库的东侧。
第20军从西面接近陆战1师。 进攻的命令是第 89、60、59、58 师在水库西边,第89师向南进发,以保护该集团的南翼并切断咸兴和兴南之间的主供应线。
第60师继续向东,从西面和西北方向进攻柳潭里。
第 59 师和第 58 师依次向南,切断从柳潭里和下偶里之间的主供应线,并进攻驻下偶里的海军陆战队。
第27军第79师沿长津到水库之间的道路以西南下,与第20军保持接触。
它最终参与了对驻柳潭里海军陆战队的进攻。第 27 集团军的其余部队攻击了水库东边的美第7步兵师部队。
第 26军最初似乎是后备队,它加入战斗的路线未知。
它的第76师和第77师分别是12月5日在下隅里附近的河流以南区加入了战斗,试图防止海军陆战队突围。美军在战斗中没有遇到第78和第79师,据信它们到达战场的时间太晚,以致于无法参加战斗。
与选择第三个攻击方案一样,9兵团作出这种兵力配置的安排是有失误的。
9兵团共有12个师,其中5个师被用来进攻陆战1师,3个师用于攻击美第7步兵师部队,还有4个师是预备队(它们可能直到12 月 1 日才抵达战场)。
9兵团没有集中兵力来对付陆战1师,也没有利用水库作为第 7 步兵师行动的障碍。
9兵团分散了其兵力,在近一个星期的时间里没有对战事产生影响的预备队。
9兵团成功地消灭第 7 步兵师的部分兵力,但它没有在关键时间对海军陆战队第1师进行重大打击所需的部队。
志愿军第20军军长犯了同样的错误,他选择在柳潭里、下碣偶里、江东里和两条主供应线与海军陆战队交战,而不是集中其兵力逐个攻击上述地点。
无法确定志愿军参谋工作的有效性,也无法从志愿军档库获悉他们对战场形势的估计;
因为即便这些资料存在,我们也无法看到那些材料。
然而,如上所示,志愿军的参谋工作是失败的,他们不仅选择了“最差”的可选方案,而且在执行得很不好。
缺乏情报,缺乏现代化军事背景,以及他们在国内战争对付国民党军队所获得的成功,无疑是造成这一局面的主要因素。
1991年9月的一天,84岁的宋时轮与秘书穆俊杰又谈起了长津湖战役。
宋时轮问:“你懂得‘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和‘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的典故吗?”
穆俊杰道:“懂得。”
宋时轮突然饱含深情地说了:
“我要与成全我的将士们见面了!是我把他们带出国了,都是些二十岁左右的娃娃啊,他们就留在长津湖了,回不去啦!人心都是肉长的,心是会流血的,他们才是真正的英雄啊!”
不久后的9月17日,宋时轮将军在上海悄然去世。
“冰雕连”令人潸然泪下,真实的长津湖战役远比电影更震撼
国庆档火热开启,史诗巨制《长津湖》毫无悬念拔得头筹。截至10月2日晚,电影《长津湖》的票房已经突破6亿。
《长津湖》讲述了发生在71年前的冬天,中国人民志愿军第9兵团义无反顾赴朝作战,他们以凭借超乎寻常的战术设计与过人的意志,与武装到牙齿的海陆空全方位美军展开殊死对决。
在战争史上,长津湖战役被称为“立国之战”,它是为改变战争进程而在酷寒之地进行的厮杀,是“钢铁人”与“钢铁部队”的较量,创造了中方全歼美军一个团的纪录。
近年来,随着档案文献资料的逐步公开,健在的志愿军老兵也开始口述,网络上、媒体上对于长津湖战役的争议也随之而来,甚至连谁胜谁败都有了不同说法。
山河无恙,军魂不朽。怎样才能理解这场战役的残酷性?了解来龙去脉,了解战争背后那些政治较量,是客观评价的基础。让我们通过孙文晔原载于北京日报纪事的一篇文章,感受真实的长津湖战役,同时铭记长眠于长津湖的英烈,向伟大的中国人民志愿军致敬——
敢打强敌
长津湖,朝鲜北部最大的湖泊,周边层峦叠嶂,一条“Y”字形的羊肠小道是唯一通路。
1950年11月23日,正在向鸭绿江挺进的美陆战1师,在小路边安营扎寨,庆祝西方传统的感恩节。当天士兵的伙食非常丰富,不但有烤火鸡,还有炸薯条、牛肉馅饼、沙拉、水果、蛋糕,甚至还喝上了几杯酒。
美军士兵一边庆祝,一边抱怨朝鲜的天气越来越冷,但想到总司令麦克阿瑟的承诺,“我保证说话算数,你们能够同家人共进圣诞节晚餐”,士气又高涨起来。
这些9月在仁川登陆的主力,自认为是改变朝鲜战局的英雄。他们登陆后,以美军为首的“联合国军”在朝鲜战场上势如破竹,一路北上。
10月初,骄傲的“联合国军”司令麦克阿瑟扬言,要在感恩节前结束战争,还把本应保密的“老虎钳”战略昭告天下:第8集团军约12万人由西线向北推进,阿尔蒙德指挥美第10军5个师约10万人东进,在江界(朝鲜的临时首都)会师合围。
作为第10军的先头部队,美陆战1师堪称王牌中的王牌。该师自1941年成立以来,经过炼狱般的瓜岛战役、冲绳岛战役,即使面对最精锐的日军,都未吃过败仗。《风语者》《父辈的旗帜》《血战太平洋》等反映太平洋战场的好莱坞大片,都以它为原型。
这支部队与中国也颇有渊源:1900年八国联军中的美军就是该师;1945年在北平、天津、青岛等地登陆的也是该师;1946年“安平事件”和强奸北大女学生的“沈崇事件”还是该师。
此番与志愿军在朝鲜狭路相逢,可谓不是冤家不聚头!
在美国人的眼里,这齐装满员的2.5万人是不可战胜的。合众社记者米勒写道:“美陆战1师有着典型的美国军队的最好的品质……能打败这支军队,那么就已赢得朝鲜战争甚至也许全世界的战争,因为这是我们军队中最精锐、最优秀的。”
不过,世界上偏有敢摸老虎屁股的人。1950年10月24日,毛泽东急召宋时轮进京,明确给出了9兵团入朝作战的具体目标——打掉美陆战1师。他说:“我们要争取战略主动,扭转战局……美国人是最怕死的,只要美陆战1师顶不住,抓住这个主要的精锐,就可以化解矛盾,争得主动。”
1950年10月29日,志愿军第9兵团入朝参战前,宋时轮(右)在山东曲阜与朱德合影。
敢打强敌,是毛泽东内在性格的写照,也是他指挥入朝作战的策略。在战略上,他藐视敌人,谋划着一举打掉几个美国师。在战术上,他深知我军武器装备落后,又无空军掩护,“应当从稳当的基点出发,不做办不到的事”。
11月初,美陆战1师在黄草岭一带遭到拦截。这一仗只是志愿军小试牛刀,第一次战役后,42师迅速放弃了长津湖以南的阵地。
突然从千峰万壑之中杀出来劲敌,又如水银泻地般地消失得无影无踪,这让美陆战1师师长史密斯觉得凶多吉少。他严格控制着推进速度,平均每天只走2英里,还执意要修建补给机场。这可惹恼了顶头上司阿尔蒙德,他分兵两路,让美步兵7师作为侧翼,沿长津湖东岸狂飙突进。
身在东京的麦克阿瑟听说志愿军且战且走,狂妄地认为,中国军队只是“象征性进攻”,如今已“畏战败走”。为了让敌人更加膨胀,彭德怀命令部队在后撤期间,丢盔弃甲,营造力不能支的假象。期间,还通过释放美军战俘传递出志愿军粮草不足,即将回国消息。麦克阿瑟果然做出错误判断,要求东西两线放胆前进,直扑到中朝边境。
从黄草岭到长津湖,道路狭窄到只容一车通行。孤军深入的美陆战1师,就分散在从咸兴到中朝边境之间120里的崎岖山路上。
在羊肠小道上摆开一字长蛇阵,明明是兵家大忌,但连续三个星期都没遇到像样的抵抗,让谨慎的史密斯也产生了错觉,他认为最坏的日子已经过去,并对记者们说:“成吉思汗也不敢在冬季的朝鲜北部大山里打仗。”
11月下旬,美陆战1师推进到柳潭里,与江界的直线距离不到100公里,而美步兵7师17团已经突进到鸭绿江边的惠山镇,与中国一江之隔。这是美军在朝鲜战争中第一次到达鸭绿江边,也是唯一的一次。
阿尔蒙德专程赶来,以中国为背景拍照,17团士兵则模仿1945年盟军在莱茵河边的举动,解下裤子向鸭绿江撒尿,这一新闻立刻成了美国报纸的头版头条。胜券在握的氛围中,麦克阿瑟下令发起总攻 ,圣诞节前解决战斗。
11月26日,在最北端的柳潭里阵地,史密斯拿着望远镜向西北眺望,“看来,我们可以提前回家过圣诞节了”,他笃定地说。
柳潭里追击战历史画面(拍摄者为志愿军老兵、原27军《胜利报》社社长曲中一)
但就在他视野中的这片茫茫雪原里,隐藏着宋时轮将军率领的9兵团20军、27军,近10万人。他们如猎人一般屏息等待着,而围猎的目标,正是美陆战1师。
紧急入朝
9兵团司令兼政委宋时轮,是黄埔军校第五期学员,他剃光头,爱吃辣,能喝烈酒,脾气也特别火爆,是什么硬仗都打过的百战将星。
他带到朝鲜的这支部队,下辖20、26、27三个加强军,原为华东野战军的王牌主力1纵、8纵、9纵,曾经在孟良崮战役中歼灭了国民党的整编74师,在淮海战役中让杜聿明成了瓮中之鳖,此后又解放上海,是被国人称颂的“霓虹灯下的哨兵”。
入朝前,他们一直在东南沿海厉兵秣马,随时准备收复台湾。10月才接到北上命令,在山东地区完成了部队最基本的收拢。
作为预备队,宋时轮原打算整训到来年开春,换上苏式装备,再入朝参战,但战场瞬息万变,麦克阿瑟的进击比预料中来得更快,毛泽东决定抓住敌人立足未稳的机会,展开第二次战役,在运动中歼敌。
这场仗,彭德怀本想以第13军团主力在西线歼敌,仅以吴瑞林42军的两个师,顶住东线正杀气腾腾向鸭绿江扑来的美第10军。但毛泽东比他更有雄心,他要“利用敌人完全没有料到的突然性全歼两个三个甚至四个伪军师”,并点名让宋时轮指挥的第9兵团担负东线作战。
战役图
为赶在美军到达之前在长津湖设伏,毛泽东在10月12日电令9兵团“提前北上,直开东北”,接着又于31日发出急电“9兵团全部开赴前线”,11月5日指示“宋兵团立即入朝,一个军应直开江界并速去长津”。
第9兵团3个军12个师15万大军,连同全套武器装备,长驱北上2000余公里,成功地完成这次规模宏大的远距离机动。11月7日,开始从辑安、临江等地渡过鸭绿江,隐蔽开进朝鲜。
入朝作战
为什么要劳师远征?毛泽东亲自对宋时轮解释过,“军委要用指挥员之强,要用部队之长。解放战争中你的部队是善打阻击、勇战恶敌的部队,现在用你的兵团目的就在于此”。
机不可失,但一切都是匆忙的。一道紧似一道的电报,彻底打乱了之前先到东北整训、换装,然后再择机入朝的计划。
20军是在列车开进山海关时,由总参谋部派高级参谋拦住列车,宣读了中央军委“紧急入朝”的命令。十几列火车在沈阳只稍停片刻,就继续火速开进。
时任东北军区副司令员的贺晋年看到战士身上的薄棉衣(装1斤半棉花),急得直跺脚,“你们就这样过去,别说打仗了,冻都能把你们冻死”。他找到20军副军长廖政国,要求紧急停车两小时,以便调集厚棉衣(装3斤半棉花)和棉帽、棉鞋、棉手套,却因军情紧急,20军58师、59师和89师都没有停车,便直接开往朝鲜江界。无奈之下,他只得动员车站的东北干部战士脱下自己身上的棉衣往车上扔,但这只是杯水车薪。
“当时宋时轮找我反映过御寒物资不够的问题,我立即下令开仓库,给了他们一批当年日军留下来的大衣。不过这批大衣数量有限,不是每个孩子都有得穿。”贺晋年说。
除了最后一批入朝的26军换上了一些冬装,大部分9兵团士兵,有的分到一件棉衣,有的分到一条棉裤,但更多的是穿着薄棉衣,戴着根本就不能抵御风寒的大盖帽,脚踏单薄的胶底鞋,进入了北风呼啸的朝鲜。
入朝第一周,他们就遭遇了朝鲜50年不遇的寒流——那些刚刚从南方过来的战士,头一次看见雪,就立刻感受到了零下20摄氏度的冷酷。
与美军每个士兵都有一件大衣和一个鸭绒睡袋不同,9兵团每个班十几个战士,只能分到两三床棉被。一入夜,战士就把棉被铺在雪地上,然后十几个人抱团取暖。志愿军老战士刘伯清回忆说:“冷到什么程度呀,讲了你都不敢信,一些战士的耳朵被冻得硬邦邦的,一碰就掉了,一点都没知觉喽!”
更郁闷的是,连吃饭都成问题。补给的粮食还没运到前线,运输车就已经被美军飞机炸光了。在这场战役中,我军后勤仅能满足一个师的需求,但是9兵团一共有12个师。
在几乎没有补给、严格进行隐蔽伪装的情况下,9兵团创造了连续行军10天、平均日行军30公里的速度。21日前后,20军、27军先后到达长津湖附近预定歼敌地区,26军也到达了厚昌江口地区,完成了集结。
战争结束后,美著名军事评论家约瑟夫·格登满怀敬意地评价:“以任何标准来衡量,中共军队强行军的能力都是非凡出众的!”
虽然有情报显示,至少有两个中国军级建制以上的部队,要发起进攻,还要截断部队补给,但史密斯师长只是稍有不安。在他眼里,围歼陆战1师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史密斯虽然不懂中国兵法,但他估算,想围住陆战1师,中国至少需要十万人以上的部队,而在绝对的制空权下,别说调动十万大军,就是十万只兔子,也逃不过美军的低空侦察。
更何况,11月7日至21日间,“联合国军”还发动了“空袭战役”,每天出动各种飞机1000余架次,在鸭绿江边狂轰滥炸,10万人的战役行军,怎能丝毫不被察觉?
奇迹的代价
美国舆论界对9兵团秘密集结非常叹服,称为“当代战争史上的奇迹之一”。然而,这个奇迹是有代价的。
11月24日,麦克阿瑟乘坐飞机沿鸭绿江上空亲自进行观察。据美方记载,飞机在大约5000英尺的高度沿江飞行,“公路和小路都历历在目,但没有大量使用迹象”。
就在麦克阿瑟眼皮底下,志愿军正隐藏在用枯枝和积雪伪装起来的战壕里,在小铁锹上烙面饼,或者把土豆烤熟,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准备口粮。
为了隐蔽,9兵团大军出境后就穿林海,过雪原,跋涉在雪寒岭、荒山岭、死鹰岭、剑山岭,一个又一个连名字都透着冷的山岭上。白天,他们伪装成一行行移动的小树;晚上,他们和衣睡在用松枝、野草伪装起来的地洞里;饿了,就啃冻得像铁一样硬的饭团、土豆和窝窝头;渴了,就抓过雪来吃。
入朝时担任27军参谋长的李元将军在2006年时回忆:“给一幅地图,一个翻译,部队就稀里糊涂地过了鸭绿江。一到这边,部队马上上山。一路上看到老百姓穿的白衣服,上衣很短,裤裆吊着……战士就问,这到什么地方了呀?这时才告诉他们,这里是朝鲜,抗美援朝,这就开始了。”
“很显然,我们并没有为这一大型战役做好充分的准备。”正因为这种情形,很长一段时间里,各大教科书提到第二次战役时,对长津湖只一笔带过,以至于这样一场重要战役几乎鲜为人知。
二次战役期间,在零下30多度冰天雪地里的柳潭里战场(由志愿军老兵、原27军《胜利报》社社长曲中一提供)
近年来,随着档案文献逐步公开,健在的志愿军老兵开始口述,媒体和文艺作品一次次聚焦,网络上对长津湖战役的议论多起来,争议随之而来。焦点就在于,东线战场仓促入朝,犯了兵家大忌,这一仓促行动是不是得不偿失?是否必要?
就连20军58师师长黄朝天都曾对老领导宋时轮当面发难:这个仗是怎么打的!不是不打无准备之仗吗?
“长津湖地区根本就不适合军事行动,就算是成吉思汗也不会想去征服它。”败军之将史密斯在战后的一句话,也影响了不少学者的判断。台湾战史学者光亭就认为,狼林山阻隔了东西两线,东线不会威胁西线,长津湖战役没有必要,如果将9兵团主力调至西线,那么西线的战果会更大。
二次战役期间我志愿军缴获的敌军车辆(由志愿军老兵、原27军《胜利报》社社长曲中一提供)
这些问题,作为2019年全军军事理论研究课题,已经被反复掂量过了。
略懂军事常识的人都知道“兵贵神速”。第9兵团先敌一步进入预定战场,未战而得先机,是决胜的关键一环。试想,一旦美军站稳脚跟,构筑了坚固的防御工事,再加上巨大海空优势,志愿军恐怕一点儿机会也没有了。
就算西线美军被击退,但长津湖地区地形险要,一旦美军在此构筑工事,依托元山、兴南等港口,很可能将这里变为第二个釜山。如此一来,这一地区的美军就会对平壤一带构成严重威胁,使入朝志愿军处于腹背受敌的不利地位。
迅速入朝,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但也抓住以后不会再有的战机,使我国东北的安全形势得到根本保障,数十年来一直保持和平稳定。把9兵团调至西线扩大战果一说更是无稽之谈,因为以朝鲜的地理环境,西线根本摆不下这么多部队。
从战术上看,长津湖地形险恶,只有在这里,才能把美国的最大优势——重武器——转化为弱势。
重武器依赖公路,而狭长的公路不利于机械化部队展开,狭长的湖面还能将美陆战1师与美步兵7师隔绝,很难互相支援。另外,长津湖的山林和白雪,还有利于志愿军躲过美军的空中侦察,发起突袭和夜战。
无论怎么看,长津湖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历史可能会有无数种假设,但不管后人如何评述,历史终将成为历史。
复盘这场战役,最令人扼腕的,不是该不该打,而是后勤保障本可以更好。
《抗美援朝战争后勤经验总结》中反思:原定在沈阳、梅河口补给冬装,作战计划改变后,物资要从沈阳、梅河口抢运集安、临江。原本就运转不灵的运输部门更是手忙脚乱,造成官兵领冬装时锣齐鼓不齐。
主观上,9兵团官兵“没有对朝鲜战地环境的认识,认为打仗不会冻着人”,60师怕背不动,把全师的大衣、背包都留在了集安;某团团长竟然带头涉水鸭绿江,当场冻死冻伤近千人;为了不影响行军速度,各部队普遍只携带3到5天的粮食,脑子里还是解放战争的老黄历,以为走到哪儿都有群众送吃的。
《20军长津湖战役简报》记载:“由于我军入朝仓促,各部队有三天没吃到粮,弹药不能及时供给,加上冬季物资未能补充,在零下20度的雪冰冻地上作战,对我战力影响很大,减低参战部队之战力百分之五十。”
没有重武器,弹药、食品少,使得轻便、快速成了志愿军最大的优势,但也成了他们最大的劣势。对手很快发现,中国人发起的战斗只能坚持一星期。
“原木在移动”
即便山高雪深,缺衣少粮,我军仍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了战场。
因为冻伤减员,9兵团把发起总攻的时间推后两天,定在了11月27日,而美第10军居然也要在这一天发起总攻。也就是说,双方的第一次遭遇战竟然是对攻。
11月27日,大雪纷飞,气温下降到零下30摄氏度。上午,东线美军首先发难,却一拳打在棉花上,连敌人在何方都摸不清。黄昏时分,轮到志愿军吹响号角,战后幸存的美军回忆起那个恐怖的夜晚,都不寒而栗:
刺耳的军号声突然响起,霎时间满天的信号弹升空,伴随着四面八方传来的“沙沙”声(后来他们才知道那是志愿军战士的胶鞋踩在雪地里的声音),无数披着白布的战士,怒吼着向自己冲来。
眼前的平原,本是白雪皑皑的一片,军号声一响,士兵就从隐蔽处跃出来,他们的腿被冻得无法弯曲,跑起来就像是“原木在移动”。坦克、火炮和机枪一齐射向他们,他们像原木一样一排排倒下去,后面的又像原木一样一排排涌上来。
美国军事史学家蒙特罗斯后来记述道:“陆战队的坦克、大炮、迫击炮和机关枪大显身手,但是中国人仍然源源而来,他们视死如归的精神令陆战队肃然起敬。”
经过一夜血战,史密斯惊愕地发现,从天而降的十万神兵,已经在40英里长的山区道路上,把美军从北向南分成五块,包围于长津湖东西两侧及湖南岸的新兴里、柳潭里、下碣隅里三个孤立的点上。
志愿军围得容易,歼灭却很难。被围美军立即用200余辆坦克在三个被围地域组成环形防线,志愿军缺乏重武器,只能用步枪、机枪去冲击敌人的“铁桶阵”,付出的牺牲难以想象。
连续三天,长津湖的黑夜属于志愿军,白天属于美军。白天,依靠7艘航母上的500架舰载机,美军对志愿军阵地进行狂轰滥炸。晚上,志愿军再趁着夜色,把白天丢失的阵地抢回来。双方都是失而复得,得而复失。
柳潭里的战斗惨烈无比。交手后志愿军才发现,敌人不是纸老虎,而是虎狼之师,“一个炮兵营的火力就顶9兵团一个军”。燃烧弹将志愿军阵地炸成一片火海,连长邹世勇在战斗间隙点了一下数,“我这个连是232个人,这一仗打过后,只剩下37个”。
迟浩田将军当年也参加了这场战斗:“我们营原本不用上,两个营打柳潭里伤亡很大,没打下来。2营又接着打,还是不行。后来轮到我这个营了,我当时是副教导员,教导员呢,冻病了。我们商量说咱们不能这么干。”他出其不意地选择在白天进攻,很快就和兄弟连队攻占了4个高地,一口气往南推进了2公里多。
陷入拉锯战,对“吃三个地蛋(土豆)打一次冲锋”的志愿军来说,本已不利。通过美军俘虏,还得知了一个更令人不安的消息:美军在长津湖的总兵力达3万多人,柳潭里、下碣隅里、新兴里三处的美军兵力比战前估计多了1倍,有的地区要多出3到4 倍。
宋时轮的秘书穆俊杰晚年透露,在第一天的交战中,担任主攻的27军第80师减员达三分之一,79师减员二分之一。29日,27军参战部队冻伤、冻亡和伤亡减员已达三分之二。如此惨烈的战斗,让久经沙场的宋时轮也有些举棋不定了。
就在这时,毛泽东突然打破“我们不遥制”的信条,向彭德怀、宋时轮等人发来一条紧急电报。电报中称:
“此次是我军大举歼敌,根本解决朝鲜问题的极好时机!西线争取歼灭四五个英美师及四个南朝鲜师,东线争取歼灭两个美国师和一个南朝鲜师,是完全有可能的!”
毛泽东这封电报,虽然没有具体的战术指导,却似一剂强心针。宋时轮想起主席在北京讲的话,如果让美军从东线北边冲出包围,将威胁志愿军的西线,导致全局被动。
眼前没有别的路,只有继续打,不惜一切牺牲完成战略任务。怎么打?与其一起打,不如集中力量一个个地打。先打谁?先易后难,志愿军选定了新兴里的美第7师,这股孤悬于湖对岸的美军,便于集中力量击破。
从11月30日晚起,27军集中两个师从四个方向向新兴里发动猛攻,在不计伤亡的情况下突破了火炮和坦克阵地,与美军展开巷战。
没有炮火支援下的短兵相接,美军完全不是志愿军的对手。战士们攻进一座指挥所时还不知道,他们歼灭的正是美第7师31团。该团因为战绩卓越,曾被威尔逊总统授予了“北极熊团”的称号。
在这次战斗中,“北极熊团”3191人被我军全歼,团长麦克里安被击毙,接任团长职务的弗斯重伤后落水而死,团旗也被缴获。这是志愿军在朝鲜战场上唯一一次全歼团级建制美军。12月2日,按捺不住兴奋之情的毛泽东致电宋时轮:“我第九兵团数日作战,已取得很大胜利。”
扭转战局
“团灭”当日,美第10军军长阿尔蒙德飞抵湖区最南头的下碣隅里,召集史密斯等美陆战1师高级军官开会,传达麦克阿瑟的新命令:东线美军立即全线撤退。
史密斯在接受媒体采访时,留下了那句著名的话:“见鬼!我们不是在撤退!我们是在换个方向进攻!”
女记者希金斯在12月4日访问了下碣隅里,她在报道中描述道:
我在下碣隅里见到这些被打得焦头烂额的官兵时,曾想,他们究竟还有没有力量再经受最后的一击而突围出去呢?……第5团团长默里中校,像落魄的亡灵一样,与指挥第5团成功地进行了仁川登陆时相比,完全判若两人了。
而“像落魄的亡灵一般”的默里中校自己则在回忆录里说:“打开血路的5天5夜就像是一场噩梦,是海军陆战队不曾有过的最坏的时候。在柳潭里的附近,我每天晚上都会想大概不会再见到天亮了。”
被困的消息传回美国,举国上下都在为陆战第1师的命运担忧。
邓肯拍摄的知名照片《撤退》
一张名为《撤退》的照片久负盛名。在这张照片中,从长津湖撤退的士兵满脸血污、双眼望天,眼神中充满了茫然和绝望。摄影师邓肯在写给朋友的信中说:“这一仗没有英雄。”
看到照片,美军家属愤怒了,他们走上街头,要求总统杜鲁门立即结果这场“愚蠢的战争”,美国媒体也从毫不关注这场战争,变为连篇累牍的报道陆战1师被围的消息,并呼吁当局“得做点什么”。
杜鲁门从11月30日开始,就和高层不停地开会,在“越发沉重的气氛中”阅读着麦克阿瑟的报告:中国人的最终目标,无疑是要“彻底摧毁在朝鲜的联合国部队”。
在被中国主力部队团团包围的情况下,五角大楼的高参们认为,陆战1师也许会就此消失,参联会主席布莱德雷本人几乎已经肯定,该师将彻底覆灭。
会议的议题从是否授权麦克阿瑟使用原子弹,到是否现在就承认战败,将美军全部撤出半岛。美国防部长马歇尔说,“解救我们的部队还是维护我们的民族荣誉”,这让人进退两难。
12月3日,华盛顿的沮丧情绪达到顶峰,那天的战报显示:“联合国部队在11月30日和12月1日有超过1.1万人阵亡、负伤、失踪或被俘。”
国务卿艾奇逊不得不把讨论转向了关键的问题:“军事形势是否达到了我们有必要寻求停火的境地?”解密档案显示,这天会议的结论是,美军彻底放弃取胜的想法,但必须体面地撤出。
可是,在节节败退的战局中,怎么才能不丢面子的坐到谈判桌前呢?
为此,杜鲁门冒天下之大不韪,在记者招待会上声称:要对中国使用原子弹。此语没有吓退志愿军,却“震惊”了美国的西欧盟友。英国首相艾德礼匆匆飞到美国,5天之内与杜鲁门会谈了5次。
艾德礼开门见山地说,“联合国军”除了通过谈判撤出朝鲜外别无他择,为了停战,不惜放弃台湾,并把联合国的中国席位给予北京。杜鲁门则表示,可以接受停火谈判,但不放弃南韩、台湾和联合国的席位。两人在分歧中不欢而散。
同样“震惊”的还有广大第三世界国家,为防止朝鲜战争演化为第三次世界大战,甚至“核战争”,印度等“亚非十三国”向联合国提案:朝鲜战争各方通过谈判,“和平解决一切现存问题”。1950年12月14日,联合国通过了十三国提案。
至此,中国在政治上已经赢得了主动。不难看出,长津湖战役作为第二次战役的重要组成部分,令美高层对于朝鲜战争是否有必要继续坚持下去产生了分歧。
在战争中,围歼王牌部队总能在政治上震慑敌人。例如二战时期,美军击沉了象征日本军魂的“大和”号战列舰,再如解放战争时期,华东野战军一举将国民党整编第74师全歼。
陆战1师遭受重创后,世界上再没人敢轻视这支“农民军队”了。
“铁脚板”追车轮子
为了接应陆战1师南逃,美军调集300多艘舰船到兴南港,还调集了前所未有的航空军,对我军进行了史无前例的狂轰滥炸。而我军官兵则穿着单薄棉衣,饿着肚子,和敌人的飞机大炮做着殊死的对决。
长津湖战役中,为了躲避美军的炮击, 志愿军士兵在雪地里匍匐前进
从柳潭里到下碣隅里的公路,成了中美两军绞杀的修罗场。美军用3天时间才走完这22公里,伤亡1500多人。战斗最激烈的一天,美军一整天只撤退了500米。
战斗间歇,一位美军记者问一个正在用刺刀从冻硬的罐头里挖蚕豆吃的陆战队士兵:“如果上帝能够满足你的一个要求,你最需要什么?”那个士兵头也没抬地回答:“给我明天吧”。
其实,这场战役对双方来说都是炼狱。很多志愿军战士是在极度饥饿、疲乏、被冻得神志不清的情况下,仍拖着冻坏的腿顽强追击着机械化的美军。战场上甚至出现了只剩10多人的志愿军步兵,却狂追有坦克和汽车的上千美军跑路的奇观。
在内蒙古通辽市,志愿军老战士单际耀展示立功喜报。单际耀,1921年生,山东胶州人,1950年随部队入朝。单际耀参加了长津湖战役,荣立一等功。 新华社记者 刘磊 摄
下碣隅里是美军师部所在地,地处“Y”字形道路的中心,还有一个临时搭建的简易机场,如果被志愿军攻下,陆战1师的后路和补给将被完全切断。
为了避免美军溃逃,20军早在11月28日,就向下碣隅里发动了大规模的进攻,无奈这里环形防御工事极其坚固,经过一夜的激战,只是抢下了下碣隅里东面的高地。
这块高地可以俯视下碣隅里防御阵地的任何一个角落,所以天一亮,美军就组织了大批士兵开始反攻。守卫这块高地的,是58师的一个排,亲自带队上阵地的,是20军的战斗英雄、连长杨根思。
战至最后一人,抱着炸药包与美军同归于尽的战斗英雄杨根思
炮火和空中轰炸结束后,美军开始向高地冲锋。奇迹般地,在不可能有生命生存的高地上,站起了一排颤颤巍巍、摇摇晃晃的中国士兵,他们举起已经拉开引线的手榴弹,雨点般地朝山下扔去。
美军的8次冲锋都被打退了,而高地上,也只剩下杨根思、一个排长、还有一个负伤的战士。杨根思命令排长和伤员带着唯一的一挺重机枪撤下高地,自己则扛起了炸药包。当40多个美军冲上来时,杨根思突然从尸体堆里站起来,点燃引线,冲向了举着海军陆战队队旗的士兵。
长津湖战役中,志愿军进攻陆战一师阵地
撤到下碣隅里的美军虽然遭到重大伤亡,但他们还能通过飞机输送伤员,通过空投补给恢复元气,但我方援军却因大雪没膝,没能及时赶到。即便如此,几乎已经打残的志愿军第58师,仍集结了仅剩下的1500名战士,做了最后的决死进攻。
从下碣隅里撤退到18公里外的古土里,美军又用了38个小时,这支世界上机械化程度最高的部队平均每小时走500米,每公里伤亡34人。
扼腕水门桥
由古土里撤退时,美军总人数不过14000人,各种车辆却高达1400辆,机械化程度之高,是志愿军难以企及的。宋时轮只好使出土八路的老法宝:断桥破路。
美军南逃的最后一关,是水门桥。这座桥跨度8.8米,两端都是悬崖,周围没有任何可以绕行的道路。过了水门桥,再往南就是一望无际的平原,那时志愿军的“铁脚板”将再也无法追上美军的车轮子。
水门桥
美军深知水门桥的重要,派了一个坦克营40辆坦克一字排开守桥。
12月1日,20军60师炸桥小分队成功将桥炸毁。可第二天,美军工兵就用钢木结构完成了修复。
12月4日,志愿军再度出击,第二次炸毁水门桥。美军又在原桥残留的桥根部,架设了一座钢桥。
12月6日晚,两个排的敢死队,发动了第三次炸桥行动。200多名将士们,个个背负100多斤的炸药,将钢制大桥连同根部基座全部炸毁。
第三次被炸后,60师一名副师长亲自到悬崖边视察了一番,从中国人的观察角度,以中国人对科技与工业的了解,得出的结论是:没有半年的时间,美军休想在此处重新架设桥梁。
此时,拿着重装备的26军88师已接近战场,即将对陆战1师发起更加凌厉的攻击。宋时轮认为,陆战1师已是煮熟的鸭子,就算插上翅膀也不可能飞走了。
就在美军几乎陷入绝境时,工兵营营长帕特里奇中校提出一个大胆设想:请求总部空投桥梁组件,然后再架桥。
美军强大的后勤机构立即开始运转。日本三菱重工连夜制作了8套M-2型钢木标准桥梁,用8架C-119运输机,在12月7日运往1000多公里以外的水门桥附近,21时30分,用巨型降落伞直接空投到美军狭窄的环形阵地里,其中6套落地后完好无损。
就像玩积木一般,经过整整一天的紧张施工,陆战第1师的工兵部队于8日16时在悬崖上架起了一座载重50吨,可以通过所有型号的坦克和车辆的钢制桥梁。
水门桥旁都是高山悬崖,美军有全军覆没的风险
12月8日晚,减员万余人的陆战1师通过水门桥,仓皇逃向兴南港。该师作战处长鲍泽上校在回忆录中写道:“幸亏中国人没有足够的后勤支援和通信设备,否则陆战1师决不会逃离长津湖……陆战1师不过是侥幸生还。”
煮熟的鸭子从桥上飞了,桥边高地上埋伏的连队竟然一枪都没放,这也太不可思议了。20军军长张翼翔接到报告,美军攻占1081高地时,180团2连没有还击,几天几夜都没从高地上下来。
张翼翔派人到俯瞰水门桥的阵地上去看看,只见战士们一个个在雪坑里,枪都朝公路摆着,无一人后退。走近那些战士,他们一动不动——都冻成了冰雕。上百名战士伏守在冰雪中,却没能等到向敌人发起冲锋的一刻,这种锥心刺骨之痛,谁能忘掉?
在上海战士宋阿毛单薄的衣服里,战友们找到一张薄薄的纸条:
我爱亲人和祖国/更爱我的荣誉/我是一名光荣的志愿军战士/冰雪啊·我决不屈服于你/哪怕是冻死,我也要高傲的/耸立在我的阵地上!
战士宋阿毛的诗“气多”战胜了“钢多”
长津湖战役中,“冰雕连”在多地多处出现过。12月8日,宋时轮向彭德怀、毛泽东汇报伤亡:“第9兵团经近半月激战,部队已经极度疲劳,特别是冻伤减员十分严重。……80师239团3营6连在攻击新兴里之敌时,受敌火力压制即卧倒冰地上,最后打扫战场时,发现全连除一个掉队战士与一个通信员外,其余200多名干部战士呈战斗队形,全部冻死在阵地上,细察尸体,无任何伤痕与血迹。”
雪地中的战士
解放上海时睡大街的文明之师,就是伤亡最为惨重的27军79师,可见其部队官兵执行纪律,有多么严格。
毛泽东收报时北京天色已晚。身边工作人员回忆,他默立良久,黯然神伤,独自走至院内,向着东方脱帽致敬。然后回书房复电宋时轮,盛赞:“9兵团此次东线作战,在极端困难条件下,完成了巨大的战略任务。由于气候寒冷、给养缺乏及战斗激烈,减员达40000人之多,中央对此,极为怀念。”
彭德怀阅电后,果断命令9兵团放弃已经被包围的敌人,赶紧到气温稍高一些的地区休整,这恐怕是他一生中最难也最了不起的决定之一。
1950年12月24日,平安夜,美第10军从兴南港装船撤离。败退脱围的美陆战1师把长津湖一战视为其骄傲的资本,美国军方为长津湖作战共颁发了17枚荣誉勋章、70枚海军十字勋章,是美军战史上颁发勋章最多的一次。
1952年9月,9兵团从朝鲜回国,行至鸭绿江边,宋时轮面向长津湖方向,默立良久,然后脱帽弯腰,不能自持。回国后,宋将军后半辈子都在军事科学院任职,长津湖战役仍刻骨铭心——绝不能再让我们的战士,因为装备落后而牺牲。
战后复盘,人们才知道,1950年是朝鲜有记录以来最冷的一个冬天,战士们在水门桥旁高地埋伏的那一夜,温度低至零下54摄氏度;人们也才知道,交战双方火力上的天差地别:
美一个陆军师就有432门榴弹炮和加农炮,我军一个师仅有12门山炮;美师拥有电台1600部,我一个军才有数十部电台;美一个军拥有汽车7000辆,而27军入朝时只有45辆汽车。美军对志愿军的手榴弹心有余悸,其实,手榴弹是很多志愿军仅有的重武器,寒冷使得炮管收缩,70%的炮弹打不响。
在这种差距下赢得战争,放眼全世界,都难以找到类似的“战例”。总结长津湖血战时,有一个说法,叫做“气多”战胜了“钢多”,什么意思?“气多”的“气”,就是中国军人的气概!“钢多”的“钢”,说的就是美军的钢制武器装备。
战后,美方公布第10军损失数为阵亡1029人,失踪4894人,伤4582人,非战斗减员7338人,总计17843人,占第10军总数的五分之一。志愿军9兵团的损失数目,伤亡失踪为21300人,非战斗减员28954人,总计约50254人,占9兵团总数的三分之一,可以说,双方都付出了巨大代价。
由于中方伤亡远大于美方,因此有人说,中国输了。但战争的胜负不是由伤亡数字或比例决定的,这是常识:第二次世界大战,反法西斯阵营以阵亡士兵1600万比800万,战胜法西斯阵营;美国南北战争,北方以伤亡64万比39万,战胜南方。仅以伤亡比例来否定长津湖战役,可谓无知。美军战斗减员略高于非战斗减员,而志愿军正相反,这反映了双方后勤保障与医疗条件上的差距。
70年后再回头,长津湖战役的牺牲是惨烈的,但也意义非凡。英国战略学家罗伯特·奥内尔博士评价道:中国从他们的胜利中一跃成为一个不能再被人轻视的世界大国。如果中国人没有于1950年11月在清长战场(指清川江、长津湖战场)稳执牛耳,此后的世界历史进程就一定不一样。
如今,在长津湖畔的烈士陵园里,安葬着9867名9兵团英烈。正是他们无可比拟的坚忍和勇气,为十几亿人赢来了70年的和平。
(原标题:“冰雕连”令人潸然泪下,真实的长津湖战役远比电影更震撼)
来源:艺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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